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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坠落

1.坠落

这里是沙德尔附近的森林。夜空中,银色和血红的两轮残月向大地播撒着微弱的光芒,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射到地面上,留下一块块若隐若现的光斑。无论虫鸣声、鸟叫声还是清风吹拂下树叶的沙沙声,此时此地都是不存在的,四周寂静得仿佛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

直到路过的不速之客将这份寂静打破。

一支五人的小队伍在树木间崎岖的道路上前进,他们踩踏着落到地面上的枝叶,为这死寂的森林带来仅有的杂音。领头的那只人型生物背上长着一对宽大的羽翼,在昏暗的环境里若只看轮廓,或许有人会把他误认为收起了光辉的天使。

不过,那对散发着比天空中的血红之月更加鲜红的光芒的眼睛揭示了他的真实身份——与天使处于对立面,被称为恶魔的黑暗生灵。

恶魔背后的四个看上去就只是普通人类了。他们穿着佣兵常用的皮甲,背上背着刀剑等武器,有一个手里还拿着长枪。为了隐蔽,他们并没有携带点燃的火把,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在黑夜里摸索着跟随在恶魔后面,因而走得比较缓慢,这让恶魔不得不走走停停来迁就他们。

被黑暗笼罩的环境本应是恶魔的乐园,但这里这位却似乎完全没有如鱼得水的感觉。一方面有4个人类跟班在拖他后腿,另一方面,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背后发凉,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

但当他停下来环顾四周,那对能穿透黑暗的血红之瞳也只能看见沉寂在夜色中的树木和勉强追上自己脚步的四个人类。

对此,恶魔只能说服自己,之前不过是产生了错觉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他没察觉到,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上,另外两对拥有夜视能力的眼睛早已盯着他许久。

怀揣着不安,恶魔带着他的人类跟班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途似乎一帆风顺,除了跟班们有时会出摔跤的洋相之外,他们什么都没遇到,就连一直传说在这片森林的黑夜里集群出没的森林狼也消失无踪,好像这片森林里除了树木就只剩下他们了一样。

直到走到一处树木稀疏的开阔地,四人一魔都直接暴露在天空下时,杀机才真正显露。

毫无预兆地,恶魔感到一阵恶寒,多年生死搏杀的经验促使他立刻做出躲闪的反应。人类们诧异的发现恶魔的轮廓忽然发疯一样冲了出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枚紫色光球划过过后方树木的树顶,斜向下砸在了恶魔原先脚边的位置并爆炸。剧烈爆炸形成的爆风将四个人类中的三个掀了个四脚朝天,第四个由于距离最远,只是跌坐在地上,心惊胆战之余,他似乎看见一个张开翅膀的黑影从自己头顶上空掠过。

这个黑影也没能逃过恶魔的眼睛。他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个黑影之前准是借助什么伪装魔法,悄无声息的在空中跟踪自己,只是由于浓密的树木会严重影响攻击,所以才等到现在。

在空旷的地带中,空袭对于地面上的目标无异于死神的呼唤。

但是……会飞的可不止你一个!

既然对手已经现身,那就没有必要担心,只需要打败他就行!

恶魔以常人无法企及的身手迅速爬上附近最高大的一棵树,以树梢为跳板向空中跃起,双翼随之猛然张开,开始以极高的频率扑打。在他跳离的下一秒,又一枚紫色光球呼啸而至,将那棵大树拦腰炸断,树叶随着爆风四散飞落,宛若天女散花。

恶魔飞起来后立即开始加速爬升,但没多久下一发魔法攻击就从后上方擦着他的翼尖飞过。趁着他飞行速度与高度都不够这段时间,袭击者已经从后方死死咬住了他,不准备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

难缠的家伙!恶魔咬牙切齿的想。

就在第二枚光球打中树腰的同时,之前跌坐在地的那个人类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一边颤颤巍巍地看着在爆炸闪光照耀下飞入天空的恶魔,一边感叹幸好袭击者第一目标不是自己……

接着,他好像听到了皮肉和骨头被割裂的声音,四周的场景开始旋转变换,最后他似乎看到了一具正在喷血的无头尸体,以及尸体边上一个手持长剑的黑影,然后思维就此戛然而止。

解决一个之后,维尔并未就此停下脚步,他箭步冲向另一个刚刚站起来的人,长剑深深的刺入他的胸口,带着鲜血从后背穿出。当他将剑从尸体的胸膛中抽出之后,剑刃上本应闪着的寒光已经被血液遮蔽,整把剑几乎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什、什么人?”

听到尸身倒地的闷响,剩下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尽管这个新的敌人转瞬之间杀死了两名同伴的可怕事实让他们战栗不已,佣兵的本能仍然令他们举起武器准备迎敌,同时他们发出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质问对方,试图以此来冲淡弥漫于自己心中的恐惧。

对方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质问,转身就又向拿着长枪的那个人逼近。被攻击的佣兵匆匆抬起长枪向冲来的黑影突刺,不料对方如鬼魅般轻易躲开了枪头,长剑横斩砍穿皮甲,在他的腹部划出可怖的巨大伤口。

临死的惨叫是这位长枪手留在世界上最后的印记。

眼见只剩下自己一个,最后一人也顾不得其他,大叫着提起弯刀就向维尔的头上狠狠砍去。他知道,今天晚上除非杀了对方,否则自己不可能活下去,这个可怕的杀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但他的反击也只持续了一瞬间,维尔以长剑斜向上挑开砍下来的弯刀,然后顺势斩下,让他的头颅也像第一个牺牲者一样高高飞起,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完全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

杀死最后一人后,维尔甩了甩剑上的血迹,就将其收回背上的剑鞘之中。懒得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他像恶魔之前所做的一样迅速爬上一棵树的树梢,从这里他可以拥有良好的视野用以观察空战的情况,毕竟,那个恶魔才是今天的主菜,和他相比这四个杂兵不值一提。

维尔的视线很快就捕捉到了目标,萨莉和目标恶魔并未飞远,仍在附近的空域盘旋纠缠。粗略估计了一下大致的距离之后,他从背上取下一把雕刻着精美符文的附魔弩,弯弓上弦,装上一支箭头用红色水晶制成的弩箭,瞄向飞行中的恶魔。

“轻风将护佑你前行……”

维尔轻声念出一句咒语。很快,细微的气流拂过他的脸和拿着弩的手,环绕在即将离弦而出的弩箭周围,形成一个空气漩涡。现在风正在积蓄力量,等到箭射出之时,他们将为其保驾护航。

“烈焰将赐予你力量……”

箭头的红色水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仔细看去,仿佛有火红的烟雾在这块小小的水晶内部流转。水晶不断散发出热量,接近箭头位置的风被升温的水晶加热,以更快的速度欢快的旋转着。

万事俱备,只要这一箭能够射中,那么至少可以确保把那只恶魔从天空中打下来。

但是,维尔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目标和萨莉仍在空中缠斗,一方想尽办法要摆脱被敌人占据了背后有利位置的危险局面,另一方又死死咬住绝不留情,其结果就是双方一直在做各种大角度机动,飞行方向和速度飘忽不定,这导致维尔根本没法瞄准。

会飞的就是麻烦,维尔有点无奈地腹诌。

此时的恶魔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由于开打以来他一直处于不利位置,虽然发着紫光的暗影魔法弹已经在手里准备就绪,但向后方攻击实在不好瞄准,实际上只能单方面挨打。

但他并非毫无机会,经过这段时间的缠斗,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对手无论是飞行速度、灵活性还是加速能力都比自己逊色,若非被抢了先机,那么肯定是自己占据绝对优势!

现在,已经到了逆转战局,让对面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蛋后悔的时候了!

恶魔开始连续急转弯并向上爬升,他后方的黑影为了不被甩掉,也不断同向跟随急转,不时仍有紫色光球从恶魔身边掠过。

在这高难度的飞行动作之中,飞行能力的差异已经开始造成影响。连续急转弯数次以后,黑影的跟随明显吃力,尽管她依旧尽力拍打翅膀咬住恶魔,但有些反应和动作已经开始慢半拍了。

恶魔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在又一个急转即将结束时,恶魔突然向垂直下滚转回到低空,然后顺势改变方向,准备绕一个大圈重新爬升。本来就已经跟随吃力的黑影对恶魔的突然俯冲来不及做出应对,只能眼睁睁的从恶魔上方飞过,没能再咬住恶魔。

这下,黑影先手取得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很好,这下看你还有什办法,恶魔得意地想,只要等我再飞上去,你就完蛋了……

然而,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空战中的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全灭,也没有发现有人正拿着强弩瞄准自己。他的眼里依旧只有空中的黑影,而忽略了其他或许更为致命的威胁。

恶魔的绕大圈爬升将是一次平稳的飞行,这对苦于无从瞄准的维尔无异于天赐良机。没有放过这次机会,维尔精准的锁定了恶魔,然后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弩箭弹射而出,在旋风的包围下以寻常箭矢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划过夜空,击中了仍然无知无觉的恶魔那维持着暗影弹的右手。

箭头的红色水晶深深刺入恶魔的血肉中,然后猛地爆炸,将恶魔的右手炸得粉碎。失去控制又受到爆炸冲击的暗影弹也随之殉爆。剧痛和双重的爆炸冲击彻底打乱了恶魔的飞行姿态,他前一秒还在幻想胜利,而下一秒就在自己的在惨叫中坠向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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